灯笼的光亮。
吵闹又寂静。
这是独属于她的除夕。
姜斐从未期待过周燮会给自己打电话，但是，这个手机的电量永远会被她定时充到满格，然后支付足够的电话费。
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姜斐几乎忘记了时间。
然后，是周燮那边出现了声音。
她把手机贴近。
他应该是在某户人家的不远处，因为那里响起了春节晚会的倒计时声。
姜斐跟着默默倒数，然后忽然想起来，他们从未真正道过别。
在离开的前几天，两人几乎都都默契地可以不提“再见”二字。
再见本就是奢侈的。
姜斐张了张嘴，想要跟他珍重地离别。
可当她发出第一个音节的那一刻，手机里传来颤抖的电流声
随后——
“嘟嘟、嘟……”
“周燮？阿燮！”
信号不佳，电话被迫中断，屏幕漆黑一片。
再打回去，依旧如此。
姜斐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板上，忽然又去吐了一场，刚刚洗了手，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还喊着自己的名字。
她打开门，外面是见过几面的警察，当初他负责继母的刑事案件。
他提着保温杯，搓了搓通红的手，问：“吃饺子吗？”
*
那饺子终究是没有吃上，大年初一，姜斐是在医院醒来的。
旁边还是那警察，她扭头，头一回意识到他竟然是个帅哥。
“你醒了？渴吗？你昨晚喝多酒晕倒了，吓死我了！”
姜斐头很疼，她回忆着数个小时前，慢慢问：“你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啊？”警察挠挠头，老实地回答，“我没有你手机号啊？”
姜斐停顿须臾，笑了，她道：“饺子，还有吗？”
“有……有！”
又是一年过去，姜斐的工作室换了地段，面积也增加了三倍。
她的创业之路原本很是艰辛，那些当年记恨着姜兰越或是蒋明洲之流偶尔会利用自己的权势给她使绊子，但在年末之时的某个大型电影颁奖典礼上，最佳女主角爆冷，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演员获得。
而她身上穿的就是姜斐手下的作品。
姜斐的事业跟着红火了，成了那年的另一屁黑马。
但她的日子变化并不大，常常有人出手令人咋舌的高价要她定制礼服，姜斐若是与其理念不合，便都一一拒绝，全然视金钱为粪土。
春天干燥，姜斐不大乐意总出门，直到初夏时小珑从西南自驾游回来一趟，她才见了光。
“哎呦，姜大设计师，你实现财务自由了啊？成天到晚这么闲？”
姜斐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可乐扔给他，“有些人事儿太多，我不爱伺候，都推掉了。”
小珑熟悉她的做事风格，也不惊讶，头一歪，笑着问：“不愿意工作，那你谈恋爱去啊。”
“更没意思。”
“奇了怪了，你看破红尘了？从前年凉城回来后，你是不是一直单着呢？”
“谁说的？我去年不是谈了个警察？”
“啊，对，那个小刑警，可你俩也就在一起不到仨月吧？那叫什么谈恋爱？”
姜斐在那段关系中几乎没有付出感情，她没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小珑，只是哼哼，“你管我？”
“那这也差不多半年了，外头一堆绿叶等着你认识呢！”
姜斐毫无兴趣，推了他一把，“我做饭，你吃不吃？”
“不吃，我太爷爷今天九十大寿，我得回家争宠去，走了哈！”
等他出门，姜斐也换了身衣服，最近，她开始学着自己做饭，昨天新学了菜谱，今天打算去海鲜市场逛一逛。
鱼虾螃蟹活蹦乱跳，姜斐不敢上手抓，请一位六十多岁的婆婆替她挑。
她的小孙子坐在一旁吃糖，婆婆嘱咐，“坐好，别掉下来！”
说罢，她又弯腰。
姜斐睁大眼睛，见那婆婆拧了拧凳子腿的圆帽，木凳子的便被轻松调低。
“婆婆，您这凳子真漂亮，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们这儿市场上的一个木匠给做的。”
“木匠？”
“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可帅啦，手特灵巧，上次我小孙子摔伤了，是被他背到医院去，我送了他几条鱼，没过几天，人家就做了这个凳子给我。”
姜斐掐了一下手心内侧，“那木匠铺子在哪儿呢？”
“不远，就在市场尽头。”婆婆往前一指，提溜着塑料袋，见眼前这个漂亮姑娘正转过身子探着头往那里望去，“来了三四个月了，只是这小伙子命可不算好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