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唐心一出洪才方丈禅院,就手软脚软地扶住了墙,连声冲身后怔忡的小怜道:“快、快、快扶我去伙房……”

她紧张得说话都结巴:“煲、煲、煲黄连汤,煲、煲、煲一大锅!”

黄连汤能泻巴豆的毒……她可不想悟安泻泄而亡!

一路跌跌撞撞同小怜冲入寺中伙房,又眼巴巴向寺里管药材的和尚讨来黄连,猛火急风地煲好黄连汤,脚不沾地送往悟安禅院。

一掀帘子,屋内,仅有张怀贤百无聊赖地于榻上摆了个大字。

她手提滚汤的汤煲问,将他一望,又不甚自在一问:“悟安法师可在?”

张怀贤一见她来,弯眉一舒就展开个笑,但听她问的是悟安,立时收了笑容,神情淡漠道:“屋里就我一人。”

她心急,追问:“他还没回来?现在何处?”

“自然是在该在的地方!”张怀贤收回目光,眼望屋顶,继续语气淡淡。

她心底腾起火气,道:“快跟我说,拖不得时间!”

“你可是闯了什么祸事?”张怀贤这才斜眼扫过来,“拖不得什么时间?”

这人护尚云明沏跟护什么似的,她又怎么可能跟他说?

将汤煲往桌几上一放,她淡然道:“若悟安法师回来,你记得让他赶快喝上!”

张怀贤目光落向热气腾腾的汤煲,又展颜一笑,细眸弯弯问:“这倒是可以!不过,可有我的份?”

“你不怕苦尽管喝!”她急急转身,掀帘出了院子。

目送她如风般消失在门口,张怀贤若有所思,悠悠道:“苦算什么?既他悟安喝得,我本少主自然也喝得!”

说完,他用上着夹板的胳膊艰难撑起身子,腿脚不便,便倾着身子,僵直着胳膊,遥遥伸手去够。

榻边桌几上热气蒸腾的汤煲是朱砂所制,保暖最好,张怀贤指尖被朱砂盖一烫,胳膊一抖戳到汤煲,“嘭”地一声,汤煲坠地碎为渣渣。

望着满地黄澄澄的药汤,嗅着满屋苦涩的药味,他眨巴眨巴细眸,皮笑肉不笑道:“……完了!”

宋唐心从西厢禅院出来,四寻悟安皆不见。

忽醒到,悟安定是被尚云明沏绊住了手脚,还在洪老方丈的禅房里。

待她急急跑去,禅房门口已立有尚云明沏的亲卫、扈从。这些人大马金刀站在门外,老远就拦住她,房门都不让她靠近。

她唯有往屋内遥一探头,见悟安与尚云明沏谈笑风生,神情闲适,面色红润,遂松了口气。

也不知悟安长了何样一副铜胃铁肠,一整盅巴豆汤下肚,他竟然半点事也没有!

她这才怏怏同小怜回了自己院子。

不稍时,许是城内战事将毕,陈管家竟然抽空上山来看她。

陈管家风尘满面,形容憔悴。这些日子,他领着千香坊的护卫也参与清剿丁奴之事。

“可有伤着人?”宋唐心问。

“伤了五人……‘走’了三人!”陈管家眼中泛起水光。

宋唐心给陈管家倒了杯水,忍了又忍,还是红眼轻责:“不过西阗人狗咬狗,护卫们亦不过在千香坊讨个生活,为何要带他们涉险?”

陈管家虚虚拢住着水杯,颤声道:“小东家,此绝非西阗人自相残杀……他们也是自愿的!”

宋唐心叹了口气,道:“好生抚恤他们家里人!这报恩寺我住不下,尚云明沏重伤又自顾不暇,我想随陈伯回府!”

陈管家摇头道:“城中丁奴与叛军尚未清完,就此回府老夫可不放心,小东家暂住再几日,待局势大安我来接你!”

再住几日?她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尚云明沏,抱括那个张怀贤。

她幽幽道:“张怀贤将尚云明沏护鸡崽般护着,我便是想杀他也没机会了。”

陈管家震惊看她,“小东家,你想杀尚云明沏?这可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她冷笑,“待他伤好,我便没好日子过。”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伤他性命!”陈管家急了眼,胡须直颤,“个中内情待时机成熟,东家自会讲给你听,切不可轻举妄动。”

“什么内情?”宋唐心算是彻底迷茫了,“怎样才算时机成熟?”

“待东家回来,一切将由东家告诉你!”陈管家拿起斗笠起身,“你也别怪张怀贤,他自是有他的道理!”

待要出门,陈管家又回头一嘱:“你要听话,待东家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小怜送陈管家出院,她怔怔坐在窗前。

张怀贤有他的道理,什么道理?攀着尚云明沏这棵树,为景唐人谋福?

此次乱象,城中百姓将丁奴与叛军压得死死,这晟洲城没有尚云明沏,还不一样能雪霁天晴?

次日晨起,小怜去取斋饭,她立于院外闲闲倚着门等。

报恩寺不比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