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薛崇的狐朋狗友来了薛府,十几人围在园子里赌钱,大肆吆喝。裴子渠嘴上没说什么,脸色却是黑得难看,随即招了马车出门。

晚饭时分。

下人来来回回上菜,张氏与薛浥先入了座。

“母亲,老三!”忽地,薛崇扶着刘金娇踏入前厅,大声道:“金娇她有孩子了。”

“什么?”张氏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刘金娇怯怯地行至张氏身前,轻声道:“娘,我有孩子了。”

“恭喜大哥大嫂。”薛浥偏过头,清冷的面上随即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张氏又惊又喜地张大嘴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刘金娇的肚子,“真的,真的有孩子了?你们俩成婚五年,一直都不见动静,这会儿怎么会有孩子,别是大夫诊错了。”

“没弄错,我瞧了三个大夫,他们都说是喜脉。”刘金娇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眉眼极尽温柔。

薛崇跟着道:“她看了三个大夫,保管错不了。”

“看样子是我们薛家的祖宗显灵了,来来来,快坐下,别站着了。”张氏笑得嘴巴咧到了耳后根,立马按着刘金娇坐下,又主动又喊下人过来,“你,你,都过来,听着,从今往后你们得好好照顾大少夫人,那些大活小活的都别让她做了,谁要是让她动手,我就扣光他的月钱。”

“是。”被喊来的丫鬟家丁纷纷应声。

随后,张氏开始往刘金娇碗里夹菜,生怕刘金娇不够吃。

刘金娇望着碗里的饭菜受宠若惊,说起来,张氏待她也只是比待阮素问好一些,要说多好还真算不上,今日如此,不过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薛崇朝外头一瞥,飞快扒起了碗里的饭。

张氏关切地瞧着刘金娇,慢慢道:“金娇来帝都城之前我便在合计一件事,让老大和金娇搬出去住,省得公主烦扰,今日她的脸色可是难看。眼下金娇有了孩子,正好是时候,你们俩搬出去住吧。”

听得裴子渠的名字,薛浥夹菜的手蓦然顿了一下。

“搬出去?”薛崇慌了,急道:“母亲,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又没做错事,为何要搬出去。再说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晓得怎么伺候孕妇,还得靠母亲在旁。”

薛崇这么说也不全是为刘金娇,他是想着,有裴子渠在,赌坊那些人不敢闹到家里来,一旦离开了裴子渠,那些人还真不晓得会怎么对付他。

“呵,我还不晓得你的心思么。老大,你如今都快当爹了,也该收收心了,找点正经差事,别整日去赌坊送钱,至于金娇,我会为你们请一位经验老道的嬷嬷跟着过去伺候。”说罢,张氏看向薛浥,好声好气道:“老三,你也清楚老大的情况,这买宅子的钱,便由我们俩出吧。”

“母亲,你要给我买宅子?”薛崇瞪大眼睛。他转念一想,自己还欠着两个赌坊的债,倘若真能拿到买宅子的钱,先去还了那些赌债也是好事。

薛浥嘴角的笑意慢慢拉平。自打他卖字画挣钱那日起,张氏与薛父便会时不时问他拿钱,这些钱都用在家里需要的地方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每回都是拿着钱去还薛崇的赌债。

今日这钱,他自是不想给。倘若薛崇真拿钱去买宅子,他倒是会帮一帮,但他晓得,薛崇拿着这钱肯定会去赌坊。

“娘,孩儿身边没钱。”

薛崇黑了脸,冷言道:“老三,买个宅子而已,大哥又没要你多少钱,你至于这么小气么,再说了,户部油水多,那可是出了名的,你就是再不贪也该有点闲钱吧?这钱就当是大哥问你借的还不成么。”

“大哥,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等会贪百姓钱财的人么?”一听这话,薛浥面上突然起了几分愠色,他是在户部当差不错,可他从未贪过户部的钱财,哪怕是那些人送礼到自己面前,他也没拿过。

“老三,不是大哥说你。人家都在贪,你装个什么清高,谁会对你感恩戴德。”薛崇恨铁不成钢道,在他看来,别人都贪你不贪,那你就是傻。“不就是一点买宅子的钱么,不给便不给,我又不会求着你给。”

裴子渠刚从外头回来,一进前厅便听到了这话,登时皱起了眉头。

“大哥这说的是什么鬼话,人人都贪我夫君便要跟着贪么,真当我父皇不办贪官?”

她一出声,张氏与薛崇的气焰立马矮了下去。

裴子渠走了几步在薛浥身旁坐下,对着张氏道:“我夫君是什么性子你们难道不清楚?他当官是为了造福百姓,又怎会拿百姓身上的劳苦钱。他高风亮节,为官清廉,这难道不是好事?你们还看轻他,什么道理啊?”

听得裴子渠的话,薛浥不由侧过头去,正好对上那双清亮坚定的双眸,而里头,倒映着他的样子。

霎时,他心头一跳。

“是,是,公主说的是。”张氏不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