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

郎兮夜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姿态说不上文雅,反而是潇洒居多。

刘金娇路过前厅时不由多看了两眼,后又怏怏地低下头去。她落寞地想着,嫁谁都比嫁薛崇那个赌鬼强,奈何她没得选,如今又怀了孩子,更是没得选,只能继续过下去。

不多时,薛浥从院门口走出。

“阿浥?”郎兮夜放下茶杯,刚一抬眸便顿住了。薛浥颊边带着一抹诡异的红云,看得他直挑眉。

“抱歉,我来迟了。”薛浥快步上前,语带歉意。

“无妨。”郎兮夜没说其他,“哗啦”一声展开了纸扇,摇着道:“走吧。”

临走前,薛浥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长卿院所在的方向。

郎兮夜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面上笑得意味深长,“我想,你今日应该有许多话要与我说。”

闻言,薛浥愣了一愣,低声道:“我确实有些事想与你说。”

两人一道跨出门槛,上了郎兮夜的马车。

入座后,郎兮夜煞有介事地审视着薛浥,他比谁都清楚薛浥与裴子渠的事,从头到尾都是裴子渠在死缠烂打,薛浥压根没动过半分真心,而他们俩会成亲也是因为意外,并非是两情相悦。

他了解薛浥,以薛浥的性子绝不会喜欢裴子渠,不过今日,他看出点不对劲儿了。

两人一道念书,一道长大,他还从未见过薛浥露出过方才那样的微妙神色。

以往,他在休沐日喊薛浥出门,薛浥都会迫不及待地想与他走,甚至早早在前厅等他,今日却截然不同,是他在前厅等了许久。

“你瞧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薛浥被郎兮夜看得不自在,抬手往脸上摸去。

郎兮夜扯开嘴角,往后靠上了马车壁,“还真有,阿浥,你今日与往日可是不大一样啊。”

“哪儿不一样?”薛浥摸着自己的脸,突然,眼前一下子浮现出今早裴子渠让他吹眼睛的画面,他急忙摇头,试图挥去裴子渠的脸。

见状,郎兮夜打趣道:“世人都说女子怀春,照我看啊,这男子也会怀春。”

“胡说!”两字脱口而出,薛浥冷下脸,又觉自己心头确有不少疑惑,便想问问郎兮夜。“承策,我有事一直想不明白,可否请教你一二。”

“你尽管问,为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郎兮夜摆出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极为认真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

薛浥垂下眼帘,皱眉道:“男人即便不爱一个女人,也能与她行周公之礼,是不是?”

万万没想到克己守礼的薛浥会问出这样一句话,郎兮夜诧异地张大了嘴巴,“我记得,你之前同我说,你是吃了情热才能与她行周公之礼,今日你如此问我,是不用吃药也能与她行周公之礼了?”

“嗯。”纵然薛浥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郎兮夜盯着薛浥瞧了会儿,惋惜道:“别人我是不敢打包票,但你么,我敢打包票。你对她动心了。”

“动心了”,这三字犹如千斤巨石一般砸了过来,瞬间把薛浥砸蒙了。

薛浥沉默不语,郎兮夜晓得他是不信,继续道:“对于有些男人来说,风花雪月仅仅是一种冲动,并非出于喜欢,这种叫寻常,而对于另一些男人来说,非得是喜欢了才行,这种,叫专情。至于你,显然是后者。”

“不。”薛浥摇头,剑眉紧紧蹙在了一起,“你说错了,我是前者。”

他并不认为自己对裴子渠动了心,他应该是习惯了风月事,对裴子渠的身子动了心。

以前,他从未对女子动过心,也不晓得对一个女子动心是如何模样。但他敢肯定,自己没有对裴子渠动心。

她有什么值得他动心的地方?

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成,你说是前者就前者。这感情的事啊,还是得自己认清楚,外人帮不了你。”郎兮夜并不打算多说,他自己都是半吊子,也只能用半吊子的经验来解释薛浥的身心变化。

薛浥侧过脸,缄口不语。

*

不多时,马车停了,两人进了赛诗酒楼,与其他同窗一道喝酒聊天。

每到休沐日,他们郦州学子便会聚在一处,有时聊聊官场琐事,有时吟诗作对。

薛浥全程心不在焉,脑中一直回响着郎兮夜的话,“对于另一些男人来说,非得是喜欢了才行,这种,叫专情。至于你,显然是后者”。

他不认为自己动了心,又极为在意这话。

“阿浥,想什么呢。”郎兮夜起身给薛浥倒酒,不经意间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