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端王眼中,却是另一番温馨的场景:朱涟正在为其整理衣襟,氛围融洽,笑容温婉,让端王想起刚成亲时的和睦日子。再说,谁会防备自己的结发妻子?于是一饮而尽,随手将茶杯放在案几上。

心脏回到腔子里,眼中景物的色彩饱和度降下去 ,耳边名蝉翅膀的震动声变小,鼻间木头的气味也变淡,渐渐消失,心脏跳得慢下来。

朱涟盯着案几上的空茶杯,瞬间出神:千辛万苦找到的药物,无色无味,混入酒水中,不易被发觉,果然好用。

为免造成意外伤害,世间药物使用有禁忌,获得有难处,严防死守。虽然如此,民间想要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黑市中还是层出不穷,能够到手。什么苗疆圣药,什么小花龙血树。

至于王爷志得意满时又说什么,朱涟没有听清,只是顺着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因是王妃回府,与王爷单独相处,又关着门,是以府中人都回避,为夫妇两人留下独处时间。

“得偿所愿,荣登大宝。”朱涟睁着眼睛,继续缓慢地说,神情有些怔仲。

端王抚摸身上华服,试好以后不舍得脱下,就着穿着坐下,问:“王妃怎么回来了?王妃放心,本王不是那种小意的男人,对于这些事,不会介意。”

一般人不会将妻子与他人共享,有时候朱涟甚至会怀疑:如果把心挖出来,王爷的心脏,一定是与他人长得不一样的。

“后院那么多娘子,王爷自然不介意一个两个的。”朱涟在案几旁坐下,睥睨冷笑,“这些事,什么事。难道在王爷眼中,妾一定会遭外人所辱?”

听王爷说话,朱涟真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了,屋外鸟鸣声变得嘈杂,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树叶刷刷作响的声音,似油锅沸腾的声音。

“王妃不懂得男人。”端王此刻的笑,有些形容猥琐。

端王没有见过沈嘉树,根本就不明白,沈嘉树不是他想象中的人,也不会做他想象中会做的事。

“妾在民间,听到一个故事,说与王爷听。”朱涟,“前朝酷吏势盛,一天宴会上,酷吏看上官员的小妾,官员为活命,将爱妾送给酷吏。过一段时间,酷吏看上官员的发妻,官员将发妻送给酷吏;发妻不看屈辱,自尽身亡。然后,酷吏又看上官员新纳的小妾。世人都说,官员运气不好。”

端王不明白朱涟在说什么。

回忆从来没有放过她,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日,朱涟回想起这些年这些人的丑陋嘴脸,很久以后才明白过来:人心险恶时,仁善显得可欺。

“其实妾一直不明白,若是王爷讨厌妾,当初相看时,何必让妾进王府的门。”朱涟,“毕竟,那时节,王爷不知道是多少少女的梦里人。”

婚后,朱涟发现,新婚夫君恐怕是有点讨厌憎恶她,才教她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而那时,夫婿的恶意,看来是像是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要等很多年以后,朱涟才明白:这个世界并不讨厌我,讨厌我的是你。

这个世界对我并无恶意,有恶意的是你。

“王妃在吃醋。”端王今日心绪好,慢慢和王妃说体己话,“怎么会讨厌王妃,王妃生得美,又性情和顺,本王欢喜还来不及,恨不得早日娶回家。”

朱涟的脸一点一点地冷下去,氛围肉眼可见地变为冰渣,可是端王像没有注意到一样,依旧嘴角含笑,情绪高涨。也许,是他有权力这么做,忽视发妻的感受。

“性情和顺?”朱涟回想少女时嬉笑怒骂的自己,无论怎样都与和顺不沾边,疑惑,“十几年前,妾的性情,可称不上和顺。”

有诗说,婚姻使人合二为一,通过一个人,吞噬另一个人灵魂的方式。

“女人,毕竟年纪小,还可以教,现在可不温柔似水?”端王对现在的王妃很满意。

原来是这样,端王只是想要一个合心意的妻子,少女原本性情如何,是不介意的,因为可以借特权,将少女变为他喜爱满意的性情。

“男人都是这么自大的吗?”朱涟脸色冷得如冰渣一般,低气压持续扩散漫延,问,“王爷知道自己在训狗?”

朱涟觉得喘不过气来,胸闷喘息,进气难,呼气也难,脖子难受得像被人掐住一样。

“王妃,注意你的身份。”端王站起身,已经不高兴,王妃很多年没有说过令他不满意的话。

训狗,用词太粗鄙,调教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说是训狗?

府中曾经有一条大狗狗,为了让大狗听话,驯兽师给狗吃好的,不听话不得食;再不听,用鞭子揍,稍有不顺心,群犬撕咬,如此数次,最终得到一只忠犬。

王爷对王妃,手段也差不多,不顺心则辱骂踢打,后院娘子众多,因王妃失宠,后院得宠娘子如何欺辱王妃,端王不是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收获一位顺从的王妃,他何乐不为?

最可怕的是王爷以智欺愚,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