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青心中慌乱不已,她忐忑不安得望向玄夜,聚魂重生,他分明记得自己,可为何他会称呼自己修罗王?

……为何他身上,又荡着许久未见的戾气?

回到修罗之地后,染青将玄夜直接带回了伪清修之地,又命人告知众臣帝尊已归位,仍需时日静养,朝廷一切事宜暂避,任何人都不要前来打扰。

玄夜随着染青踏过花海,又淌过小溪,直到来到花间小路上,只觉周围的一切温馨而熟悉,身上的戾气逐渐褪去,定定得立在木屋旁环视着四周。

染青拉起他的手,问道:“玄夜……你还记得这里吗?”

玄夜轻轻摇了摇头:“只有些虚浮的影子……并不是很清晰。”

“那……”染青探头问道:“你除了记得自己是修罗王之外,还记得些什么?”

玄夜微微思忖了片刻,暗红的眸中闪出一丝清明的光亮,轻轻攥了攥她的手:“我还记得……你是我的妻。”

四目相对,晶莹的眸中积蓄了些许水汽:“……既如此,我们便在此处住上些时日吧,”她温柔得用手捋了捋他额边散乱的银丝:“至于旁的,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慢慢讲与你听,好不好?”

玄夜点了点头。

重生的玄夜黏染青黏得打紧,半刻也不愿与她分开。

接下来几日的无尽痴缠,可能是花海上相互依偎的人影一双,可能是银月前紧紧相拥的璧人一对,可能是青纱幔帐中的无尽缠绵,是随时吻上来的唇,肆意妄为的欢愉, 和毫无节制的放纵。

染青扶住他的肩头连连求饶,却被玄夜无情得拒绝:“不……还不够……”重生的魔似一只永不知餍足的兽,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化成骨血,再与他分不开才罢休。

夜色微凉,月凉如水。

玄夜看着染青昏睡过去的脸,暗红的眸中写满了依恋,正在缱绻,体内却忽得翻涌出一股难以压制得躁动,他小心翼翼得将染青放下,瞬移去了清修之地的崖边。

银月高悬,伴着淡白的月色,他摊开手掌,看着赤墨交缠的煞气从掌心鱼跃而出,体内的修罗之力似在不受控制得蓬勃翻涌,他放下手,强压下血脉原始的悸动,猩红的双眼向远处望去 ——

*

冬去春来,还寒乍暖。

春雨本该润物细无声,大抵是想滋润一下久未逢甘霖的大地,瓢泼得下了三天三夜,将伪清修之地的山野木林浇得生机勃勃、青翠欲滴。

玄夜和染青在木屋中也腻了三天三夜,待雨停下,他反倒舍不得出门了。

“玄夜,我们出去转转吧。” 染青捏着他的小指晃来晃去得撒娇道,“春色这样好,不赏实属可惜了呀。”

春色……?要赏春色,这房中不就有么。玄夜在榻上环着她的腰不情愿得想道,却拗不过染青的软磨硬泡,生生被拖出了门。

二人跨过冰消雪融的石溪,迈过芽包初放的花海,来到苍翠的山林中比起了箭法。

嗖——

白羽箭划破晴空,染青射下一片飘零而落的碧叶,回身得意得看着玄夜。

玄夜接过弓箭,搭箭、扣弦一气呵成,绷直双臂的身形挺拔如松,右手一松射向远处的一簇春梅,梅花细细的枝干被箭尖儿刺穿,又被带飞卡在了后面的树干上,他走过去将那簇春梅取下,回身笑着放进了染青的手心儿里:

“论箭法我比不过你,倒不如博红颜一笑。染青,梅花清雅高洁,似你。”

染青捧起手中的春梅凑在鼻尖儿上闻着,幽雅的香气沁人心脾,她弯弯唇,甜甜得对玄夜说道:“这花儿好闻得很,也似你。”话毕,她踮起脚尖向玄夜身后的桑葚林望了望,欢喜得说道:“春日的桑葚最为香甜了,我去采一些来,你在此处等我。”

“嗯,去吧。”

玄夜望着染青离去的背影,脸上绻着温润的笑意,忽闻身后传来四蹄飞踏之声,他拉满弦一个回身,还未看清猎物,白羽箭已脱靶而出,不肖片刻,小兽应声倒地,他走上前去查探,射中的竟是一只梅花鹿。

长箭刺穿了小鹿修长的颈,它倒在地上艰难得喘着气,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流了满地,雾蒙蒙的鹿眼哀求得望着玄夜,玄夜却对它的痛苦置若罔闻,只慢慢得蹲下身去,伸手触向地上那片殷红——

指尖触到鲜血的刹那,如一道电流流过他的心脏,鲜血的温热和猩甜又唤出了原始的冲动,渴望似是要压抑不住,颈上青筋暴起,额上的修罗印记不住隐隐闪动了起来。

正在沉迷之际,只闻染青蓦地从山林的另一处向他呼喊道:“玄夜,你快过来!”

他连忙强压下澎湃的心神将手擦净,寻着染青的声音来到了桑葚林之中,只见染青蹲在一处,兴高采烈得指着近前的一处洞口道:“玄夜,你看!”

他向内望去,只见洞里藏着几只通体雪白的小狼,眼睛都还未睁开,正圆嘟嘟得挤在一处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