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广阔的北境之上,银装素裹,煎盐叠雪。

染青坐在门前的石凳上,一手抚着浑圆的肚皮,一手扶住腰,看着玄夜踩着厚厚的积雪,堆起一个又一个雪人。

半晌后,四个雪人立在雪堆上,两个大的立在中间,一个小的旁边还有还有一个更小的。

染青迎着阳光,看向那四个雪人,笑得极甜:“一家四口。”

玄夜掸了掸身上的雪,踱到她身前,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对,一家四口。”他用手附上染青的肚子,目色柔润道:“马上要实现了。”

“又要起风了,回去歇息吧。”

“不要~”染青环上他的脖子撒起娇:“你扶我下去,我想好好看看这几个雪人。”

玄夜无奈,小心翼翼得将她抱起来,又搀扶着她一步步迈下了石阶。

“夫君,你堆得雪人真好看,”染青夸赞道,撑着腰在四个雪人面前来回踱步,直到立定在最小的那个面前:“这个小雪人,好像长得和旁边那个一样?”

“对,”玄夜笑着答道:“旁边那个,是你。”他从身后抱住染青,头埋进她的脖子里,说道:“我喝下了颜淡的如愿酒,在梦里,我们就有一个女儿,她长得和你一样漂亮可爱,缠着我,要我抱着她追风筝。”

天空又飘落起零星的小雪,像翩跹起舞的雪蝶,轻轻落到二人身上。

玄夜将她身上的雪抖落,拉起她的手想回到冰居之中,手上却一滞。

他回身看到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便问道:“怎么了?”

“夫君,我好像……”玄夜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她的脚下,原本厚厚的雪层此刻竟化成了一滩雪水,温热的水流还在顺着她的大腿汩汩地流出,染青神色慌乱地看着他道:

“我好像……快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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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回到主殿,心急如焚地将全部巫医和接生过的侍婢命去了伪地,正欲离去,泠疆却冒死将他拦住,神色凝重地说道:“帝尊,恕属下无能,少主他……马上要攻至修罗之地了!”

“什么?”原本狂乱不安的心情被惊诧取代,玄夜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命泠疆将数月来应渊所行之事一一告知,闻后,怒不可遏道:“你没用无怖阵?”

“用了,”泠疆沉声答道:“可只肖片刻……少主便破阵而出了。”

玄夜猛然睁大了双眼,腕上青筋暴起,无怖阵是他潜心多年才研制出的阵法,除非应渊早已知道破解之法,否则以他的神力,又怎可能轻松逃出?

……难道,他早已得知破解之法?

玄夜神情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飞身至寝殿。

寝殿已空置数月,从他们离去至今,陈设未动半分。

玄夜阔步迈进染青平日里办公用的书房,袖袍向玉几上的棋盘一挥,黑白交错的棋子跃然案上,恢复成母子二人对弈时的棋局。

玄夜只瞥了一眼,便怔在原处,周身的血液先是凝结成冰,接着翻涌沸腾,直至肝胆欲裂,呕出一口鲜血。

眼前的棋盘,七枚黑子开局的位置 —— 正是无怖阵内七个阵眼的方位!

城门外的号角声乍起,金戈铁蹄声纷至沓来,银色的发尾被血染得鲜红,玄夜一动不动,只觉周遭的一切逐渐虚浮,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不真实到,仿佛这一世,不过是他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

正在这时,通传的侍婢从远处跑来,又被门框绊了一个踉跄,慌张道:“帝尊,帝后已经开始生产了!”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眨了眨眼睛,又微微动了动阔袖中的指,随着银丝一荡,消失在案碎几裂的寝殿中。

伪地此时的兵荒马乱,不亚于前方的战场。

帝后的归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染青躺在榻上努力控制着呼吸,浑身早已被汗水浸得透湿,玄夜穿过慌乱的人群来到她身边,被血水染尽的床褥首先映入眼帘,万千情绪终是堵在喉间,只顿了顿,半跪在她身侧,压抑住声线,问道:“……还好吗?”

“还好,”染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必担忧。但是……”

“你刚刚,因何而动怒?”

玄夜看着她,眼睛扫过她黏在额前的发、噙满水的眼睛,正不知该如何处置堵在喉间的话,染青的笑容忽然凝住,面上浮现出压抑不住的痛苦,体内的脏器如被刑具搅碎,每一寸骨头被狠狠碾成粉末,度秒如年的几分钟过后,玄夜也如同死过一遍,大汗淋漓,眼尾猩红,心疼得握住她的手。

眼下,除她之外,旁的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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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浓烟下,修罗之地的号角被齐天的锣鼓声替代,铁蹄奔腾之声振聋发聩;伪清修之地,账内的烛火不安得跳动,巫医侍婢嘈嘈切切,额上的汗珠成串得滚落;

染月功凌厉得扫过边境,修罗士兵从半空成堆得倒下;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