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易”二字,秋喜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当年潘老师的儿子潘晓哲在饭桌上向大家介绍这本书时,星雨和秋喜都在场,都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她们曾多次试图寻找书的中译本,一直没有找到。它被译成中文是最近两年的事情。

这书应该是秋喜推荐给沈易的。

星雨想起初遇沈易的那天夜晚,一开始他对她毫无兴趣,直到听出了她的口音。石淙话最特别的地方就是有很多的弹舌音,特别是遇到“子”字,小孩子、老头子、绳子、扣子之类,舌头一定会弹起来。因为会发弹音,这个地区曾出过好几个著名的俄语翻译。

当时星雨问他在看什么书,石淙话把“什么”说成“耸马子”,说到“子”字,舌头就会弹一下。星雨的普通话本来就差,越紧张乡音越重。秋喜倒是能说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但与家人电话时肯定会用方言,所以沈易对石淙地区的弹音应该早有耳闻。

他对星雨最感兴趣的地方,大概是她与自己的女朋友同名同姓又来自同一个村落,所以才会在酒吧里越聊越多。还好星雨没有提过自己曾经考上大学,不然以沈易的智商,很快就能猜出秋喜在冒名顶替。

进屋换鞋时,星雨发现鞋架上有一双式样精致、擦得锃亮的男式皮鞋,一看即知用于商务场合。知道它属于秋喜的男朋友后,她脑中闪过一丝疑虑:为什么要在家中请客?万一被男朋友碰到,怎么解释两个“潘星雨”?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秋喜不再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穿,因为她的手上也握着星雨的秘密。

想到这里,星雨郁闷极了。她与原木之间的第一个谎言,就是秋喜制造的——“兄弟985院校动物学专业,今年大四。”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为了圆谎,星雨只好胡编乱造,越扯越远,越陷越深,到如今已经无法收拾。

“我们是在鹿城咖啡认识的,在深空酒吧喝过一次酒。”星雨平铺直叙,不带一点情绪地说,“是他请的客,花了七百多块。”

秋喜咳嗽了一声,为掩饰心中慌乱,眼睛看向别处:“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星雨把经过又说了一遍,提到那本书,没提“约炮”。她认为沈易接近她未必就是约炮。她长得不好看,气质又土,一个见多识广的销售经理怎么会看得上?多半是想知道她与秋喜之间有些什么关系。

“我告诉他我是个焊工,没提考大学的事儿。”

“他是怎么自我介绍的?”秋喜问道。

“说是某公司的销售经理。”名片被蓟千城扔了,星雨努力回忆,怎么也想不起公司的名字。

“他是亚希集团华中分公司的总经理。”秋喜更正了一下,好像她们指的不是同一个人,“亚希是著名的药企,商业版图十分庞大,除了药业也做医美、零售、旅游、影视、投资等其它行业。我这份工作,是他通过自己的人脉帮我找的。”

“你确定他现在单身?”

“……和老婆分居了。”她迟疑了一下,“在走离婚程序。”

“也就是说,目前状态还是已婚?”

“不清楚。”她低头,声音小了下去。

“潘秋喜,我以为你只会骗别人,没想到你也会骗自己。”

“星雨,求你一件事儿。” 她忽然拉住她的手。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了。

她们之间,经常拉手求人的那一个从来都是星雨。学费不够,她求秋喜找爸妈赞助。肚子饿了,求秋喜分个馒头。哥哥打她,求秋喜叫姐姐过来圆场……秋喜从来没有求过她任何事,她有疼她的父母,厉害的姐姐,能干的姐夫。很多事情,还没轮到张口,家里人就已经开始替她张罗了。

现在,在江州,秋喜也要求人了。

“你能不能改一下名字?不用改太多,同音字都行。比如把星星的‘星’改成温馨的‘馨’?或者下雨的‘雨’改成宇宙的‘宇’?只要一丁点儿区别就好。同意的话不用你动手,一切手续我来办,我有一点门路——”

“不能。”星雨刚刚平息的怨气又蹿了上来。

秋喜吓得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

“你的计划还挺周全。”星雨嘲道,“第一步,让我改名,第二步,让我搬出这座城市?”

“不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会误会。”她连连摆手,“我现在上班的这家公司做的是影视传媒,自己做剧,也和一些影视公司有业务往来。最近两年IP大热,言情剧市场不错,公司在找这方面的项目。我琢磨着可以推荐《七年十一天》给老总们看看。这故事很特别,有甜有虐,数据好,讨论度高——也好好改编的话,一定能爆!我写了个策划案,回头发给你看看。”

星雨的眉头皱了皱,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众神网每年都会卖掉一些作品的影视版权,数量很少,基本都是顶尖作者的热门作品。像蓟千城那样的大神,也从没卖出过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