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双明识得这喉音,转脸一看,赫然见一道人影立于身侧,灰衣锈刀、神态冷漠,正是前几日将他踩在脚下的李明念。“又是你!”许双明一惊,运力欲挣开她,却见那铁爪纹丝不动。他恼道:“你抓我做什么?”

“你抓我弟弟做什么?”她不为所动。

许双明再挣了挣:“行了,我不抓他就是,你松手!”

丢开他那手腕,李明念冷冰冰横他一眼,领周子仁往竹梯去。她出现得突然,且身佩兵器,堂内学生自是惶恐退避,哪怕那日未见她出手的也不敢惹,纷纷让出道来。许双明却壮起胆,不顾张祐齐拉扯,再追上前道:“欸,等下!你叫什么名字?”

“想记住谁揍的你?”李明念头也不回。

这姐弟俩怎的生来都不会讲人话?许双明一翻眼睛:“知道你厉害,所以要问你叫什么。”

大约奉承话好听,她径下竹梯去,终于答他:“李明念。”

许双明翻过梯子,紧追不舍。

“李?你是玄盾阁阁主的同族?”

“阁主是我阿爹。”

“哈?那李景峰是你大哥?”

前方李明念足步忽敛。他反应不及,囫囵冲撞上去,下巴颏往她后脑一碰,竟似撞了块石头,忙兜起下巴连连后退,痛得龇牙咧嘴道:“嘶——你铁打的头哇?”“那不是我大哥。”李明念置若罔闻,侧过身面无表情道。

不是?可他老子不也是阁主么?许双明不明所以,瞄向旁边不发一言的周子仁,再看看李明念淡漠的脸,忽而了悟。“哦,你同李景峰关系不好。”他手扶下颏嘟囔,“也是,你们不是一路人,处不来也寻常。”

“你想说他比我好?”李明念横眉眯眼。

“那倒不是。”许双明直言不讳,“他看着不像好人。”与她身旁那小儿一样。

头一回听人话李景峰的不是,李明念从新端视他,眼感这夯货顺眼许多,即兴起道:“那我看着像好人?”

“那也不是。”许双明却说,“你看着像穷人。”

李明念眉头一跳,又要拔刀。少年见状不妙,急退数步,幸得周子仁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右手:“阿姐。”

这才记起先前承诺,李明念压刀柄忍了一忍,终于唿喇戢刃,扭头便走。小儿背紧书匣跟上,听后头许双明又喊:“欸,李明念——你是天生怪力,还是习武练的?”他言语急切,大约原就要问这个,只给打岔忘了。

随李明念走出院门,周子仁回头瞧了瞧,见许双明不敢再追,便问身旁人道:“阿姐不答他吗?”

“答他作甚?”李明念没好气道,“他今日为何缠你?”

周子仁转回脸,凝思数息。“大约是因子仁向阿姐和夫子学到一事。”他认真道,“有的争端,如明知眼下难以化解,畏首畏尾却不若自行其是。”

这便是说,他已有对策了?“也罢,若治不了他,你再告我便是。”她不再追问,察觉几星细雨飘落颊边,于是捞起支在书匣上的斗笠,扣上小儿脑门道:“明日我有事,你散课后要瞧不见我,便自己回去。”

眼前一暗,周子仁伸小手胡乱摸索一番,好容易扶正斗笠。

“那阿姐明日还来看子仁么?”

李明念眺向南山。

“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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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雨空濛润山青。

翌日巳时,潇潇寒雨未歇,万千晶珠勾新叶。席韧伫立林间,轻衣竹笠,玄铁剑悬系腰侧。恰逢车羽寒外出,剑阁弟子尽集聚楼前空地,忐忑等候。四周深林隐有人影三五而至,所行皆为门人轻步潜踪的身法,却未有意藏息匿形,无疑只为一事前来。眼见周围气息愈来愈密,虞亦鸿忍不住悄悄瞧上一圈,越发坐立不安。

“怎么来的都是刀阁弟子?”他低声说,“那丫头难道只往刀阁送信?”

“那丫头使刀,他们感兴趣也是寻常。”身侧有同门道,“再说刀阁一向与我们不对付,怕是有意来瞧热闹。”

瞧热闹?不定瞧谁的热闹!虞亦鸿咬牙一哼:“正好,待师兄胜了那丫头,也挫挫他们刀阁的锐气。”

他雄心万丈,旁人却未必买账。巳时一刻已近,更多门人凌风沐雨而来,许是愁错过最佳据地,竟三三两两落至空地近旁。雨幕轻薄,来人交谈声自清晰入耳。

“你们说哪个胜算大些?”一个负刀少年兴冲冲问。

“席韧罢?每回阁内比试都是剑阁第一,又得车长老亲传,想必也厉害。”

“再厉害也比不上李景峰啊!”旁边年长些的道,“那李明念可是他妹子,不定一样强得很。”

听他们将兄妹二人相提并论,虞亦鸿怒从心起。“李明念怎比得上我们景峰师兄!”他扭头冲对方驳道,“便是不拔剑,景峰师兄也能一招胜她!”

那几个刀阁弟子本是闲叙,孰料教他听了去,竟还较真起来。年长的那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