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可用BGM:林海-春华之曲

明天还有一更。


  金秋十月,戈氏乱军败退,西南诸县仓廪大实。

纭规镇北野搭起草台,正对山脚神庙,张挂上红绒扎的穗条,从南山而望,倒似院内尚未落尽的秋海棠,隐在果实初露的枝叶间。廊下竹篮躲阴,架一幅喜鹊海棠图,再添几针银线即将绣成。巫采琼人坐席间,捧着碗不住偷看,心觉那绣撑上丝线平整、线脚流畅,光亮亮一片,衬得院景也明媚。“兵乱一平,镇上那些兵鲁子也少了。”她夹菜进碗,“先前他们总在镇南打转,一个个凶神恶煞,白日里逮着人都要盘问,可烦得很。”

对席的奚锦妍笑笑,手边碗碟未动,只安静替丈夫布菜。巫重阳重内修,往往十天半月才进食一次,用的多是素菜,便与女儿爱吃的分摆两侧。

“采琼近些日子常去镇上?”巫重阳端坐主席,忽而启口。

筷子一住,奚锦妍瞧一眼他的脸色,小声答:“也不常去。”

“我是去找秀禾的。”巫采琼却道,“阿娘还说苦出身才善刺绣,我看秀禾家倒更苦些。她家老养丝虫,要么便是去西山采桑,莫说制绣品,往日里拿针也不过缝缝补补,穿的还不如李明念呢。”

“公奴之家,自与你们长在阁中的不同。”巫重阳淡道,“往后你少去罢,省得教未来夫家瞧见,还当你与那些公奴是一路人。”

“这有甚么?”少女全不在意,又去看那廊下绣撑,“席韧自个儿也是公奴,那里在乎这个。”

“不是席韧。”巫重阳端起汤碗,“是步廊县令之子,申相玉。”

巫采琼转回脸,筷尖还点在嘴边。

“什么?”

母亲低下眼帘,只父亲吹一口热汤,面上喜怒不显。

“为父已与申家商定,待入了冬,申公子便迎你入门。”

这答话字字明白,巫采琼却听不明白。“不是早说好的,我要嫁席韧么?”她呆道,“且那申相玉——那申相玉是与李明念议亲的!”

饮一口烫嘴的汤汁,巫重阳搁碗。“小姐虽为阁主独女,却到底是南荧人,又身在贱籍,嫁去申家只可作妾。而今她当媒人之面削发,更有违中镇族大伦,已属自毁前程,便是寻常人家也难嫁了。”他道,“你是庶籍,得亏你阿娘是中镇人,申家应允你为正妻,比小姐入门为妾要强上许多。”

“那又如何!”巫采琼又惊又怒,“她李明念算甚么,凭甚么同我比!我比她好看,比她手巧,比她聪明……我比她讨人喜欢!便是这庶籍的身份,也是阿爹你拼了命挣回来的!不论嫁谁,我原就该当正妻!”

“正因这庶籍是爹拼命挣来的,爹自不会委屈你,令你与人为妾。”巫重阳慢条斯理接话,“申家乃官户,已高出平民一截,你嫁与申相玉为妻,往后便身份尊贵,万一将来西南有何动乱,夫家也可保你平安。”

手里碗筷一摔,巫采琼腾地站起身来。

“可我不喜欢那申相玉!”

“你难道就喜欢席韧了?”巫重阳挑眉,“你若喜欢他,又为何成日嫌他、骂他?”

“但他喜欢我,他待我好!”少女挣去母亲拉扯衣摆的手,“外头那些平民都瞧不上我们玄盾阁,何况申家那样的官户?我要嫁给了申相玉,往后还有甚日子可过!”

“休得胡言。申家若瞧不上玄盾阁,如何能与阁主议亲,又如何能与我们议亲?”

“还不是他们没银子了!”巫采琼冲口便道,“我早听说了,就因为戈氏劫了粮草药田,大贞皇帝令这些县令自个儿填平损失,他申家银子不够,这才答应与阁主议亲的!”

耳听女儿口出狂言,巫重阳锁眉呵斥:“这些岂是你可议论的!”

“李明念可议论,凭甚么我不可?”少女不肯相让,“那申家与李家议亲不成,又要娶我……为的不就是我家嫁妆!就为了这样的夫家,阿爹还要打死我不成吗!”

奚锦妍忙起身上前,轻拉住女儿手臂。“采琼,莫胡说,你阿爹是为你好。”她凑近哄劝,“申家公子……品貌都好,确是良婿。席韧那孩子待你好,阿娘也晓得,但他如今不知何时能脱籍,比申家公子还是差了许多。你若跟了席韧……将来势必要吃苦。”

“那我便谁也不嫁!”巫采琼甩开母亲,“我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跟在爹娘身边!”

“胡闹!”巫重阳拍筷在案,“这是你一个女儿家该说的话?”

他鲜少发怒,少女见了却毫不畏怯,甩袖便掀翻自己的碗筷,哗啦啦摔碎一地。“有何不可!那李明念嫁不出去,不也要留在玄盾阁吗!”她两眦通红,“我本就不想嫁人!天下男子与我非亲非故,哪个还能比爹娘待我好了?爹娘又不是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