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群意识（1 / 3）

李老倚靠在床头，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方的被子上，微微仰着头，两眼放空看向不知名的远方，他似乎在繁杂的记忆中理清过着往的头绪，沉默片刻后才幽幽开口，“一切的源头还得从上一个百年校庆讲起……”

H大建校一百年庆典。

“百年桃李承希望，矢志报国写华章！”

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学生方队举着条幅、喊着口号，斗志昂扬地走在郁郁葱葱的香樟小道上。

赵写章蹲在路边，看着队伍从面前走过扬起一阵灰尘。他伸手接过空中飘来的粉色传单，饶有兴致地看着上面的内容。坐在他身后长椅上的方旭阴沉着脸，不耐烦地踢了下赵写章的屁股。

“你还有功夫看这东西。”

赵写章身体向前倾倒，单手撑住地面才得以保持平衡。他将手上的灰尘蹭在屁股上，毫不在意地站了起来，朝着方旭晃了晃手中的传单，“别老拉着脸，皮肤会有皱纹的。再说秦老师找我们也不见得是坏事。”

“之前李老师把我俩转给他的时候人前点头应和，人后转眼就找不到人影了。其他组答辩都结束了，这才想起来还有我俩，光一个选题改了小半个月不给通过，我看他话里话外就是得送点礼才成。”

方旭咬牙切齿地碾压着脚下的泥土，好端端的土地上硬是让他钻出个不小的坑。

赵写章叹了口气，坐在方旭身边，“要不是师娘预产期快到了，也不至于落在他手里。等会见到他还是收收脾气吧，毕竟毕业的把柄在他手里呢。”赵写章将传单塞到了方旭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要是真让我们送礼的话，还能举报到校长那呢。”

方旭将传单揉成一团攥在手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脚底，没有接赵写章这句话。

四号楼三层，教师办公室。

“赵写章，方旭你俩是怎么回事啊，我说多少次了，选题要有针对性，不能空泛，你看你俩交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秦立业一手端着泡着茶叶的玻璃杯，一手将两张纸甩到了两人面前。

“你！”

方旭握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秦立业，赵写章按下方旭的手摇了摇头，面带笑意转头地看着秦立业，“都是学生愚钝，麻烦秦老师多费心思了。”

秦立业吹了吹杯子上的热气，悠悠地喝了口茶水，眯着眼看向满脸不忿的方旭，“呸”的一声使劲将口中的茶叶吐到了方旭的身上，随后笑眯眯地看着赵写章，“我费心思不成啊，毕业论文我又不能替你们写，还得你们自己费、心、思啊。”

赵写章向前一步站在方旭前面，死死挡住方旭抑制不住的火气，“秦老师说的对，我们这就回去费心思，下次一定会给您满意答复的。”

秦立业见赵写章听懂了他的意思，便抬了抬下巴，示意赵写章可以离开了。

赵写章推了推方旭，给他使了个神色，让他一同离开。然而秦立业却喊住了方旭，“等等，我还没让你走呢。”

赵写章扯了扯嘴角，站在方旭身前，“秦老师，方旭下次也会给您满意答复的。”

秦立业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一把推开面前的赵写章，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阴沉着脸的方旭，“怎么不服气是么，你们现在还小，不懂做人的道理，我这是在提前教你们社会的规矩。”

秦立业厚厚的手掌拍在方旭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比赵写章愚钝多了，他只花一分心思就行，你啊，得花双倍。”

“去你妈的，我等会给你烧几分礼看你能不能收到！”

方旭拂开秦立业的手掌，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秦立业退了几步，呆坐在椅子上，似乎一时间没意识到他被学生打了这件事。几秒过后才反应过来，气愤地指着方旭，“好啊，竟然对师长不敬，我看你是不想毕业了！”

“我呸，你个狗东西算什么师长。”

方旭还想上脚去踹秦立业，却被赵写章一把拦下。

赵写章满脸歉意地打着圆场，“秦老师我回去帮你教训方旭这小子，下次我让他交三倍心思，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方旭伸着脖子越过赵写章的肩膀，怒目瞪着秦立业，“我看是你先收到礼，还是先收到校长的处分！”

赵写章半推半攘地将方旭带离秦立业办公室，两人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眺望远方，谁也没有说话。

赵写章侧头瞄了一下面色不虞的方旭，张了张嘴正想安慰他，一阵风将对面正在施工的五号楼工地上的尘土吹到了他的嘴里。赵写章呸呸了两下吐出细小泥灰，眼睛却在这时被灰尘迷了双眼，只能寻求方旭的帮助。

方旭看着赵写章这一连串倒霉事情的发生，阴沉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方旭将赵写章眼中的灰尘吹走，重新趴在栏杆上。

赵写章揉了揉眼睛，看着方旭的脸色不再低沉，便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嘴里的话。

或许是担心校长的处分，秦立业一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