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社会定期举行集会。贾芸不多做停留。收钱之后带着搬运的人手离开。二进左屋内。王浩、周六合、张冇才来了。王浩起草章程:“景之,兰陵盟的盟约。除却你说的两条‘为生民计、为功业计’。要不要再增加”贾琮沉吟道:“你是副盟,这两条暂时作为核心。不予修改,我想应该无人反驳。生民在前,为生民也是为功业。利人利己,因果分明,方为上策。至于兰陵盟一应规则、条例。可以慢慢增减、修改。随着人数增多,再作打算。”“科考在即,景之也准备动身吧。”周六合好心提醒,再又商谈一阵,等两人出去后。王浩面露犹豫,想了想委婉说道:“立言、立功、立德,是我辈所求。我听闻秦家有一位小姐,以前是你侄媳。李贽的前事之鉴不远,景之千万不要误入歧途.......”李贽被看做北明朝的异类之一。他当时和胡广麻城的一位千金寡妇交心品文。发乎情、止乎礼,吟诗作对。可是此事传开,这个程朱理学吃人的年代。此事就成为敌人弹劾李贽的借口之一。李贽因此入狱,死于狱中。“我会注意的。”贾琮叹了口气,虽然面无表情。可对这些故意束缚人的礼教,真是厌恶不已!孟子云: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者。父母国人皆贱之。三进一排西屋的靠北一间。尤氏又挽了发髻,梳得密拢拢的。花妆眉子、云肩,往后院天井自己动手洗了衣物。黄俊郎、金喜财识趣地不闻不问,无事不来打扰。尤氏本来可以回娘家的。可是尤家失去贾珍、贾蓉的依靠。单靠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原先得到的贾珍贾蓉礼物。顶多支撑半年罢了。铁牛送来枣梨杏桃,小青儿也跟着进了外间。尤氏讶然:“好新鲜的果实。”“青儿是琮三爷叫来伺候的,她自个儿也愿意。这姑娘孤苦无依,就跟着大奶奶了。”铁牛解释道。青儿乖巧地行礼,少女长大了不少,玲珑有致。原本青涩的面容,愈发长开,是个大姑娘了。听了铁牛的话。尤氏忽地想起了银蝶她们,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而对贾琮这个举动,也不知是何意。尤氏回过神来,从炕头抓了一把铜钱赏铁牛、青儿。笑问:“你家小爷吃过了么他对你们可真好。”“嘿嘿,那是。”铁牛小鸡啄米般点头:“我家小爷的好脾气。天上地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就是宝二爷。平日里还不时发脾气摔杯子、打茗烟锄药他们呢。”尤氏好笑道:“你家爷吃了什么”“酸梅汤、白菜、红枣。”铁牛、青儿异口同声回答。彼此愣一下,又笑了。“你俩个先出去候着。”这时,贾琮幞巾飘飘地掀帘子进来。铁牛、青儿应了声,退避。尤氏见状起身,玩笑似的福了个礼。她本不是爱拘束的人。“大嫂子......”贾琮还未说完。尤氏便抢先道:“你还是叫我姐姐吧,如今没那层关系了。”“也行。”贾琮顿了顿,说完就在对面坐下,沉吟道:“派青儿来,是她自己愿意。她一个人也孤苦伶仃的,走近了。起码有我照应,大嫂子......呃。大姐姐也不是苛待下人的人!互签契约,也不必到官府登记。我想你长住这里,未免对你名声有亏。我救你的事别人是不知情的,这点不必担心。”尤氏抿了抿唇,想说什么。贾琮又继续说道:“等我考完科考、乡试,不论中不中。给你们想个营生的法子,另觅一处房子。或者你回家......”最后一句话说出口,贾琮想了想又觉不对。尤氏若是愿意回家,就不会跟他来了。怎么说呢......?尤氏不会拖后腿,但也对他无用。报恩也算报够了,夜长梦多.......毕竟尤老娘一家与她说不上多么亲。过继来的母亲、妹子。当初是尤氏富贵,现在谁顾谁想到这里。贾琮改口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赶你走,这样对你、对我也好。”一口气说完,贾琮抬眼望着她。尤氏与其对视,目不转睛。眸光分明有泪水,却压制住了。半响...强颜欢笑点了点头。她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也不想牵累你。”尤氏咬着唇转身偏头:“只是你说二妹该不该嫁张华呢我这儿一直拿不定主意......”尤氏姐妹的事情,哪里和他有半毛钱关系贾琮皱眉道:“别勾搭上琏二哥就好。其他的事你们自己做主,我走了。”贾琏勾搭尤二姐,是在贾敬丧事之时。国孝家孝,贾琏都不顾了。而距离贾敬死亡,还有三年。贾琏可以公然不顾礼教、国孝、家孝。停妻再娶(用的是正妻礼节)。这些,无疑是给他自己安的罪名。礼教,能冲破这个束缚吗王稚登耽搁了马湘兰几十年。四十多的马湘兰亲自登门为他起舞。轰动江南!六七十的王稚登哭道:都是礼教误了我们啊!马湘兰这一舞倾尽一生。终究毫无所得。《礼》定尊卑、分贵贱、吃人不吐骨头。此情此景。贾琮终于有幸能体会到了。冲破礼教的那一天,可能吗.......秦业于西山监督吉壤,尚未完工。贾琮去秦府拜别。秦钟面色红润,风流俊俏更胜往昔,体型偏瘦。贾琮所见男子中,最英俊的就是贾蔷、秦钟了。“可惜,太可惜了,这回乡试我不能陪你了。”秦钟亲热地拉他就坐:“景之,你不去见一见姐姐”“来不及了。”贾琮摇头笑了笑:“就来说一声,中秋前后就要开贡院。”秦钟无语,宝珠去回话了。秦可卿正在耳房咬线,俩丫头也不在胡闹。“琮三爷这时名声太大,有顾忌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