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路上,沈清漪没再说过一句话。马车慢悠悠地轧过青石板路,最后又把她带回了伯府门口。

车刚一停稳,便有仆从急忙迎上前道:“二郎可算回来了,二夫人吩咐小人在门口候着,让你一回来就快去见她呢!”

赵深已经猜到,谢夫人是要问他用官职为沈清漪免罪的事。前头因为时间太紧,他只匆匆找到凌阳伯和沈父进宫,并没来得及和谢夫人商量此事。

赵深亲自把沈清漪扶下马车,才对仆从道:“我这就过去。二娘膝盖受了伤,行动不便,你叫人抬顶小轿过来,再去请王太医,仔细给二娘瞧看。”

仆从应声而去。赵深又嘱咐了蕊珠好生照顾,便往谢夫人院里去了。

刚一进屋,便见谢夫人正在红着眼生闷气,凌阳伯在旁细语劝慰,谢夫人却并不理睬。赵深深知事情是因自己而起,便上前对谢夫人道歉:“是我错了……”

“你有什么错?”不等赵深往下解释,谢夫人便打断他道,“你和伯爷都是做大事的人,我一个见识短浅的后宅妇人,自然是什么都不懂的,你们要做什么也没必要和我商量,能事后告知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更何况我又不是你的亲娘,你爱用官职为谁免罪就为谁免,我又哪里管得着呢?我也没资格管。”

谢夫人自然说的都是反话。

赵深刻意服软道:“母亲若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求别再说什么有资格没资格的话,否则二郎该无地自容了。”

一众子女里,凌阳伯是最疼赵深的,也最见不得别人拿他的出身说事,此刻听了谢夫人的话,不由皱眉道:“你生气归生气,做什么说那些有的没的,伤孩子的心?

“再说,你不是一直不想二郎升得太高,在官场上太过惹眼?如今他用官职为二娘免罪,不正和你的心意?我早料到你会同意,是我让二郎过后再同你说的。”

谢夫人方才也是一时情急,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冒撞了,又见赵深这样低声下气,心早软了,口中却仍旧说道:

“便是如此,我的儿子立下大功,还没给他娘挣个诰命,倒先拿去给儿媳免罪了。当初大郎给大夫人挣了诰命,大夫人在我面前足足炫耀了半年,且瞧着吧,等明儿她得了信儿,背地里还不知要怎么笑话我呢!”

凌阳伯道:“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有我给你挣的诰命你还不足?有能耐的父母,蒙荫子孙,只有没能耐的,才盼着子孙给他们争荣争光呢!”

理虽是这么个理,但谢夫人被凌阳伯屡次堵住话头,终是忍不住道:“我今个儿是哪里得罪了伯爷,或是不小心得罪了伯爷的哪个心肝,让伯爷这样揪着我的话挑刺?敢情你们爷俩做事瞒着我,还是我的错了?”

说着,便又用帕子拭起泪来。

见谢夫人哭了,凌阳伯干咳两声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怕你太苛责二郎罢了。

“依我说,少年人正是要为喜欢的人或事奋不顾身的时候,若是年轻的时候连这点儿锐气都没有,这辈子过得算什么呢?”

也正因为如此,赵深来求他进宫帮沈父圆谎的时候,他才捏着鼻子应了。

谢夫人却冷笑道:“我不如伯爷风流多情,光正式纳入房里的姨娘就四五个,比不得伯爷经历得多,自然不知道这些!”

凌阳伯道:“你真的不知道?当初是谁为了娶你,受了两顿家法的?这时候你倒不认了。”

当初,老夫人因为膝下无子,怕将来凌阳伯靠不住,便想把自己的侄女说给他,奈何凌阳伯却相中了来长安探亲的谢夫人,自是不从,为此惹恼了老凌阳伯,挨了两顿好打。

最后,老凌阳伯见实在扭转不过来,便同意了他和谢夫人的婚事。而老夫人的侄女则嫁给了凌阳伯的庶兄,成了如今的大夫人。

凌阳伯也冷笑了一声:“我看你也不是认真生二郎的气,竟是在生我的气呢!”

眼看父母要吵起来,赵深正要出声开解,忽听外头婢女高声传报道:“柳姨娘身子不适,请伯爷过去看看。”

府里柳姨娘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在这个岁数忽然得子,凌阳伯不免多看重了几分,听闻对方身子不适,加之也不想真和谢夫人吵下去,索性便起身离开,看柳姨娘去了。

谢夫人的婢女见状,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自从柳姨娘有了身孕,每天不是说自己肚子疼、就是身上哪儿不好了,以此邀宠,也不怕哪天真应了。”

谢夫人不屑地嗤了一声,对赵深道:“刚好也让你看看,柳姨娘刚入府的时候,多本分的一个人,可自从有了身孕,伯爷多偏宠了她几分,她便越发骄纵起来,如今仗着肚子,竟辖制起伯爷来了。可见人都是得寸进尺的,有宠可恃,再本分的人也难免生骄。

“我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用官职为二娘免罪,虽然没提前和我商量,我也只是嘴里埋怨几句,并没有认真恼你,但有句话我却要嘱咐你。

“你